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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地下城与勇士(1 / 2)

第395章地下城与勇士

从天空俯瞰,安纳托利亚半岛的内部高原显露出一股荒芜之色,绝大部分地方都被代表旱地的土黄色与代表山脉的深棕色所覆盖,代表植被的绿色零散分布在山脉边缘和河谷低地之中,与北部,南部与西部海岸的大片碧绿呈现出鲜明对比。

当然,这并不代表高原内部就如撒哈拉沙漠一样寸草不生,这里海拔较高,平均气温并没有那么炎热,河流湖泊也比较充裕,诸如安卡拉,科尼亚,卡拉曼等城市都有着非常不错的发展前景,拥有成为中大型城市的潜力。

安纳托利亚高原的中心是坐落于安卡拉与科尼亚之间的图兹大盐湖,这里气候炎热,降水稀少,大量的盐碱覆盖在地表上,连游牧部落都不太愿意来这里放牧,也是整个高原唯一称得上“荒无人烟”的地方。

中央盐碱地的西,北,南三面均有大城市分布,高山融水与春冬降水汇入河流,滋润大地,但盐碱地的东面就要差上许多,在古罗马著名地理学家斯特拉波的记载中,这片土地被称为“卡帕多西亚”。

卡帕多西亚的具体范围一直没有定论,一般认为是位于中央盐碱地到亚美尼亚高原的过渡区,北面是黑海沿岸的本都山脉,南边则是托罗斯山脉,自西向东,海拔逐渐升高,气候类型也从半干旱草原气候过渡为地中海型温带大陆性气候。

卡帕多西亚的气候条件不如西边,南边和北边的海岸,土地也较为贫瘠,游牧草场广布,农耕条件算不上好,畜牧条件还算不错。

卡帕多西亚地区的西南部,一支骑队正向西北方向徐徐前进。

这片土地靠近中央盐碱地,北边是注入黑海的克里斯河,南边隔着托罗斯山脉与奇里乞亚平原相望,气候条件其实还不错,但却无法承载大量人口——这里的地质条件实在不太好,喀斯特地貌广布,土壤很薄,养分不多,裸露在外的岩石和遭到侵蚀的峭壁到处都是,农耕地带狭小而零散,游牧部落也比较稀少。

这片土地在名义上属于卡拉曼贝伊国,位于开塞利,内夫谢希尔和尼代三座小城镇围成的三角形区域内,属于“三不管地带”,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很少与外界交往,甘于被世人所淡忘。

这里道路不通,地形复杂,几乎没有游客,几乎没有商队,这支骑队走了半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碰上。

他们的装束有些奇怪,与安纳托利亚高原的突厥牧民和土库曼牧民大体相同,但依然保持着一些基督教特色,他们的语言也十分奇特,像是希腊语和突厥语拼凑而成。

这是卡拉曼尼人,一个生活在卡帕多西亚地区的奇特族群,在文化和生活习惯上倾向于突厥人,但却保留着东正教的信仰,在卡帕多西亚这种遭到突厥穆斯林侵占长达数百年的地区,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关于卡拉曼尼人的由来,后世史学家们众说纷纭,没有得出一个定论,连卡拉曼尼人自己都不太清楚,也许是早先时期迁移到东罗马领土后受洗皈依的突厥部落,也许是在东罗马溃退之后留在当地的卡帕多西亚基督徒,也许两者兼有,由于相同的信仰和相同的遭遇而融为一体。

原时空中,这群卡拉曼尼人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向奥斯曼帝国老老实实缴税,向奥斯曼苏丹老老实实效忠,有些人生活在开塞利这样的小城镇里,有些人则过着游牧生活,奥斯曼帝国前期开放包容的宗教政策让他们保留了自己的信仰,保留了较为完好的基督教社区和基督教部落,当地穆斯林和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演变为生死仇敌。

但是,当时间进入近代后,民族主义开始爆发,奥斯曼帝国的旧制度步步崩溃,土耳其民族逐步建立起来,这些人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由于东正教的信仰,土耳其人不会将他们看做自己的同胞,尽管他们除了信仰,与土耳其穆斯林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后来,凯末尔的力挽狂澜击碎了希腊人的“伟大理想”,希土人口大交换的浪潮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这场交换与其说是一次民族交换,不如说是一次宗教净化运动,希腊王国只要东正教徒,把说希腊语的希腊裔穆斯林赶到土耳其去,土耳其共和国只要伊斯兰教徒,把说突厥语的突厥裔基督徒赶到希腊去。

卡拉曼尼人便是希土人口大交换的一部分,他们突然失去了家乡,前往素未谋面的“故土”,却又因为迥异的语言和文化遭到希腊人的歧视。

当然,在21世纪,这些东正教徒已经基本融入希腊社会了,相同的宗教提供了优良的同化土壤,语言这种东西,改起来很快。

原时空中,在希土人口大交换前,土耳其人已经系统性地屠杀了近七十万的希腊正教徒,但依然在几次交换中把约一百五十万的希腊正教徒赶到了希腊王国,其中大概有三十万为卡拉曼尼人,也就是卡帕多西亚基督徒。

要知道,那时的土耳其共和国,可是仅有一千三百万左右的人口,希腊裔正教徒里有大量的工商业者和高等人才,他们的离去让土耳其的经济发展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停滞。

由于中后期的奥斯曼帝国向来不干人事,统治几百年,人口增长速度远远低于欧亚大陆平均值,部分地区甚至出现了负增长,再加上宗教同化的影响,在15世纪的安纳托利亚半岛上,保持东正教信仰的居民人数应该超过两百万,除了已经被东罗马帝国收复的西部及北部外,另一个大型聚集区便是卡帕多西亚了。

当然,由于以撒的干涉,穆斯林和基督徒的仇恨不断加深,在收复安纳托利亚西部和北部之前,已经有相当多的希腊裔正教徒被运往北非和巴尔干,固守安纳托利亚中东部的突厥国家也在持续不断地驱逐希腊裔正教徒,高原内陆的基督教社区已经很稀少了,卡帕多西亚算是保存最完好的一个,他们在部分地区占到了主导地位,拥有自己的部族,村庄和小镇,必要时刻能够拉出一支军队,卡拉曼贝伊不敢对他们太过苛责。

由于脱离帝国掌控太久,又地处东部内陆,这些卡帕多西亚正教徒在文化传承上已经出现了断代现象,对“罗马”没有什么概念,已经基本融入了当地社会。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卡拉曼尼人与突厥穆斯林维持着和睦相处的状态,他们交错杂居,基本没什么冲突,卡拉曼尼人用更多的赋税和更重的兵役换取了穆斯林统治者的宗教包容,自从东罗马帝国退走后,几百年如一日。

但是,东罗马帝国重新复苏后,情况又发生了些许变化,卡拉曼贝伊不再如从前那般信任他们,将那些本来居住在西边,被东罗马帝国赶出家园的穆斯林部族安插在基督徒聚集区附近,对他们形成监视和制衡。

这些逃难过来的穆斯林可是见识过东罗马帝国的残酷手段,对基督徒这个群体产生了相当大的仇恨情绪,他们不愿像本地穆斯林一样接纳卡拉曼尼人,将他们斥为“希腊皇帝”的走狗,屡次挑起冲突,屡次激化仇恨。

与此同时,东罗马帝国虽然与几个突厥国家签署了停战协议,但暗地里的颠覆却从未停止,一些传教士开始从南边进入卡帕多西亚的基督徒聚集区,宣传罗马民族理念,宣传宗教神圣思想,宣传东正教的唯一皇帝。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边境线一说,人类活动范围局限于城市及乡村周围,想要派出一些行脚传教士简直是太容易了,尤其是对于卡帕多西亚这种本来就拥有着地方正教会的地区。

除了教士之外,东罗马帝国还向卡帕多西亚派出了不少间谍和密探,他们往往会出现在冲突最激烈的地方,以各种方式挑拨正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关系,谋杀伊斯兰学者,向清真寺抛火油罐,往伊斯兰澡堂里扔猪油……无所不用其极。

你不想反不好意思,皇帝不允许。

于是,原本较为和平的社会秩序逐渐崩毁,卡帕多西亚的宗教矛盾逐渐激化,卡帕多西亚的正教徒在东罗马传教士的牵头和穆斯林的压迫下开始诞生反抗意识,强大的外界压力迫使原本各自为政的基督徒社区团结了起来,为了信仰而战,也为了生存而战。

1477年,卡拉曼尼基督徒的话事人们在东罗马传教士的主持下召开会议,决定由势力最庞大的一位游牧头人担任领导人,团结起来,与穆斯林作斗争。

那位领导人倒是没什么特殊才干,只是继承了父祖的家业罢了,但他的儿子却是一位不错的军官和勇者,曾经参加过多场战争,替卡拉曼贝伊国打过不少仗,拥有高强的武艺和合格的指挥才能。

领导人在传教士的帮助下迅速整顿了几个素来亲善的部落和村庄,并立马在自己家中找到了一份古老文件,声称自己是科穆宁王朝著名将军约翰阿克苏赫的私生子后裔,理应恢复家族荣光,将家族姓氏更改为阿克苏赫。

接着,领导人的儿子马提亚阿克苏赫担任自卫军首领,主持组建民兵队伍,保护基督徒和他们的财产。

与此同时,东罗马帝国通过间谍网络与逃往拉马赞贝伊国的希伯来商人进行了沟通,通过他们将一些精良武器运往北边的卡帕多西亚,把马提亚的自卫军武装起来。

对于愿意亲善帝国的希伯来人,东罗马政府的态度比较一贯,要么皈依成为正教徒,在帝国境内像罗马人一样生活,要么带上允许范围内的财产离开帝国,想去哪里都随意。

如果一座穆斯林城市中的希伯来人非得为穆斯林君主效忠到底,不愿为基督徒提供帮助,那么不好意思,财产全部没收,当即贬为奴隶,与死硬派穆斯林享受同等待遇。

卡帕多西亚自卫军拿到武器装备后,开始有预谋地针对穆斯林社群进行反制性袭击,几个最先挑起矛盾的穆斯林部族遭到了屠杀和驱逐,基督徒的零散聚集区逐渐连成一片。

这种情况很快引起了卡拉曼贝伊的注意,他的确不太信任基督徒,也的确试图用穆斯林难民制衡卡帕多西亚基督徒,但他实在不想将他们全部逼反,也实在不敢将他们全部逼反——这些人可不是生活在北部和西部沿海大城市的市民与农民,他们是真有武力的。

于是,卡拉曼贝伊一方面派人与基督徒谈判,另一方面进行了两手打算,开始调集军队,对基督徒进行围剿。

卡拉曼贝伊乌灿是个胆大包天而有些魄力的君主,曾在荒原大战中同时戏耍了东罗马帝国和白羊王朝,既收了东罗马帝国的钱,在决战中抛弃了乌宗哈桑,又没有履行最初的承诺,选择自立为王。

在准备围剿时,乌灿很明智地派人封锁了南方的几条山路,使东罗马帝国没办法通过希伯来人的关系将物资运给卡帕多西亚基督徒,他的围剿计划井然有序,各支军队像一张蜘蛛网,将基督徒的聚集区死死套住。

乌灿认为,如果计划顺利实施,基督徒们肯定会放下武器,双方各退一步,过去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

可是,正当他踌躇满志地等待着谈判结果时,乌宗哈桑的死讯传了过来,紧接着,东罗马帝国的大军开始向安纳托利亚进发。

尽管乌灿不是很喜欢白羊土库曼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乌宗哈桑是唯一有能力在正面战场上与东罗马帝国略做抗衡的穆斯林君主,在内陆地区,东罗马帝国享受不到海运体系的红利,如果乌宗哈桑还在,完全可以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和持续不断的游牧袭扰拖住东罗马军队的步伐。

但现在,乌宗哈桑已死,白羊王朝内乱,乌灿贝伊顿时慌了,一方面向卡帕多西亚基督徒许以厚利,一方面迫不得已将大军回撤,撤往西边的科尼亚城和卡拉曼城。

然而,卡帕多西亚基督徒也不是傻子,他们早就不再相信穆斯林的鬼话,东罗马大军解放在即,属于突厥人的时代即将告终了。

你给我再多的自治权,我还是只能当二等公民,但在东罗马帝国,我可是能当人上人的。

5月10日,东罗马帝国海陆两军攻克安塔利亚城,卡拉曼军队仓皇逃窜,次日清晨,卡帕多西亚自卫军突袭小城开塞利,将城中的一千余名穆斯林全数杀死,将其恢复古称,凯撒利亚。

自此,卡拉曼贝伊国面临着东西两面受敌的尴尬境遇,实际控制区局限在科尼亚城及卡拉曼城周边,乌灿贝伊利用重重山脉构筑防线,试图以拖待变。

广袤荒原上,马提亚阿克苏赫举起右手,骑队缓缓停下。

“奥利维亚神父,你确定地图没有错”

马提亚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教士。

“这里似乎只有一个建立在小山谷里的小村庄,喏,就是前面那个。”

“他们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在诸部会盟时都没有参加。”

奥利维亚神父拿起地图,反复比对着。

“如果这是这一带仅有的聚集点,那么肯定就是这里了。”

“地图可是皇帝派人画的,绝对不会出错。”

马提亚一时语塞,撇撇嘴,摇摇头,但还是率领骑队向村庄走去。

这个小村庄坐落于山坡脚下,四周的视线被层层峭壁遮挡,旁人不易发现,山间的泉水灌溉出一片较为肥沃的土地,金黄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

村庄的木制建筑看起来破败而萧条,建筑风格均为东正教无疑,但却没有一座教堂,连其余的生活设施都少得可怜,只有零散的房屋和大片的农田,悬崖峭壁上的绘画和雕刻具有浓厚的宗教特色。

“没有教堂,没有仓库,酒馆,没有磨坊和面包房,屋舍都很少,农田倒是非常多。”

马提亚带着疑问观察村庄,立马发现了诡异之处。

“这座村庄很奇怪。”

正值夏季,去年秋季种下的冬小麦已经成熟,田地里的农民飞快收割着一把把麦穗,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欢快的收获歌声传进骑队众人的耳朵,与卡拉曼尼人的语言不同,这是很正宗的希腊语,只是夹杂着地方口音。

“连打麦场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马提亚心中疑惑更甚。

“走,去看看!”

一百余人的骑队呈包围状,向村民们摸了过去,村民们见状,立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紧张兮兮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惊讶。

这些村民的身材普遍矮小而精壮,肤色苍白,总是眯着眼,似乎有些不适应强烈的阳光。

“我是来自阿克苏赫家族的马提亚,卡帕多西亚自卫军的统帅。”

马提亚勒住马缰,扫视着村民,用不久前才学会的标准希腊语说道。

“你们的神父和长老呢出来说话!”

磨蹭了一会儿,一位长者走了出来,向马提亚深深鞠躬。

“尊敬的将军,您好,我是这个村庄最年长的人,恕我们愚昧,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您……”

“我们都是好基督徒,平常没什么人会来到这里……求您看在同为基督徒的份上宽恕我们,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些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