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赵文华站了出来,对着郭朴冷笑一声道:“难道大学士不归翰林院管了,天就会塌下来不成况且翰林院能管哪个大学士呀你说来听听。”
郭朴看着赵文华这个该死的“贰臣”,肺都要气炸了。
若不是因为赵文华乃是朱载坖监国以来一路提拔出来的重臣,他百分百要将赵文华认严嵩当干爹的事情再抖搂一遍,然后再扯一下严世蕃的事情。
但可惜他不能。
因为他太明白自己如果说出了这句话,后果会有多严重!
所以郭朴直接怼道:“赵尚书应该不是翰林出身的吧你现在如此张目的为张居正摇旗呐喊,难道你以为你能入阁”
赵文华呵呵道:“能不能入阁全在陛下天心,我既为陛下之臣和王爷之臣,自然也当顺从陛下之意和王爷之意。陛下和王爷觉得我能在哪里,我就哪里。我就是大明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赵文华这句话将郭朴也怼的说不出话了,只能甚至手指“你你你”的气急着。
争论愈演愈烈,朱载坖坐在高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们的辩论。
本来这就是朱载坖给他们开的设的局,现在都入瓮了。
朱载坖肯定也要将这场戏演好演完,演的大公无私才对!
“好了。”
朱载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下来,“此事关系重大,需仔细斟酌。卿等如此吵闹,可是解决问题之道”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不由看向了朱载坖。
朱载坖将目光看向“始作俑者”,对着张居正说道,“张先生你来解释一下。”
张居正听到朱载坖的点名,也深吸了一口气,从人群里站出了出来,对着朱载坖深深一拜。
“禀王爷,臣奏言此事非是哗众取宠,故意为之。而是因时移世易,官制也当与时俱进。臣以为大学士既已实际执掌中枢重则,就不应再受翰林院掣肘。”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哗然。那些翰林出身的官员在看张居正的时候,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在他们看来张居正也是翰林出身,如今他这举动无异于是背叛!
但是现在裕王似乎好像很满意张居正的答话。
朱载坖微微点头:“既如此,此事就给吏部拟个章程出来,然后再议。”
朱载坖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一个张弛的过程。
既然现在已经挑明了,那就再缓缓看看,瞅瞅后面还有什么动静。
廷议之后。
张居正又被留在了文华殿内。
张居正却显得忧心忡忡:”王爷,徐阁老等人不会轻易罢休。臣担心”
“担心什么”
朱载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又说道:“有孤在,他们翻不了天。”
张居正欲言又止。
他深知朝廷斗争的残酷,徐阶作为内阁首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绝非易与之辈。
而且他作为徐阶的弟子学生,肯定也免不了被千夫所指。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徐阶让郭朴联络了数十位翰林出身的官员联名上疏,坚决反对此制的改革。
奏疏中甚至不惜暗示张居正此举是为了讨好裕王,图谋不轨。
朱载坖看到这份奏疏之后也是一声冷笑,“这些老匹夫,竟敢含沙射影!”
作为当事人的张居正虽然受尽了委屈和白眼,但现在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反而也没有之前那样畏手畏脚的。
张居正道:“王爷息怒。徐阁老和郭尚书此举,正说明他们已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朱载坖笑笑的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低声道:”王爷,臣有一计.”
翌日,又一场廷议在文华殿举行。
嘉靖皇帝罕见地亲自出席,朱载坖站在一旁
除了这次的主角大臣徐阶,郭朴,张居正,赵文华,赵贞吉,胡宗宪等,其他大臣们也悉数到场。
嘉靖皇帝看着这些久违不见的大臣们。
有很多他还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嘉靖皇帝呵呵笑道:“朕听闻你们在为大学士之职的改制之事争论不休,也没有个定论。所以朕今个也偷闲出来听听你们是怎么说。”
百官等听到嘉靖皇帝的话,也都乖巧的低着头,没人在这个时候冒头。
嘉靖皇帝见众人不说话,于是就开始点名了。
“徐卿,你是首辅你先说。”
徐阶听到嘉靖皇帝的点名,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徐阶拜道:“陛下容禀,臣以为大学士之职自永乐以来就是翰林院的官职,这是祖宗成法,不可轻改。若大学士脱离翰林院,将导致两个恶果:其一,破坏官制;其二,使内阁失去制度根基,沦为纯粹的权力机构。”
嘉靖皇帝不置可否,转向李春芳:”李卿以为如何”
李春芳出列一拜:“臣以为,首辅所言不无道理。但张侍郎的奏议也有可取之处。不如折衷处理,大学士仍属翰林院,但在职权上更加独立”
“李阁老此言差矣。”
张居正突然开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大学士既实际执掌中枢要则,就当名实相符。若仍依附于翰林院,只会造成权责不清,贻误国事。”
“张侍郎此言差矣!”
徐阶厉声反驳,“我朝官制讲究的是以文治国。大学士若脱离翰林院,将失去根基,如何辅佐陛下治理天下”
徐阶现在真的是恨透了张居正,他觉得自己是瞎了眼!
居然会认为张居正是自己的衣钵传人!
现在张居正倒戈一击,给他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当真是可恶至极!
张居正浑然不惧徐阶的反驳,他不疾不徐的说道:“阁老此言,是将翰林院与所谓根基混为一谈。难道非翰林出身的官员就不是大明的基石了吗胡尚书精通兵法,赵尚书熟于律法,难道他们的学问和他们所承担的职责就比翰林差吗”
徐阶一时语塞。
在这一点上,徐阶当真是辩不过张居正。
张居正抓住机会继续道:“陛下,臣以为当今之急务,在于明确权责,提高效率。内阁作为朝廷的行政中枢,应当有相应的名分和地位。大学士脱离翰林院,不是要否定翰林院的价值,而是要各司其职,使国家机器运转更加顺畅。”
嘉靖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裕王:”裕王你是监国王爷,你的意见呢”
朱载坖上前一步,声音坚定:“禀陛下,臣完全赞同张先生的意见。时移世易,官制也当与时俱进。大学士之职独立出翰林院体系,有利于明确权责,提高行政效率。至于翰林院,仍可作为培养人才、修撰典籍的重要机构,两者并不冲突。”
嘉靖皇帝闭目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张居正,若依你所奏,翰林院将置于何地”
张居正早有准备:“回陛下,翰林院仍为朝廷储才之地,负责修撰典籍、教导皇子等事务。只是不再与内阁职权混淆。”
嘉靖皇帝点点头,又看向徐阶:“徐阁老,你还有何话说”
徐阶知道大势已去,但仍不甘心:“陛下,祖宗成法不可轻废啊!”
“祖宗成法.”
嘉靖皇帝轻声重复,突然话锋一转,“徐爱卿可记得成祖皇帝在永乐年间设立内阁的初衷”
徐阶一愣:”这”
“朕来告诉你,成祖皇帝设立内阁,是为了适应朝廷发展的需要。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难道官制就不能再作调整吗”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
大学士之职和翰林院分离,将势在必行!谁也无法阻拦!
——————
求月票
这一章五千字!诚意如何